［皇权富贵］绮梦
x现实向
xBe
[ 后来每当我想起那七年，
我都觉得，
我好像做了一个盛大绮丽的梦，
抱憾，也无憾了。]
黄明昊跪坐在地上，冰凉刺骨的雪浸透了他的长裤，他几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，颤抖着一双苍白的手，用力捂住嘴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。
他一双手抖的是愈发厉害了，用尽全力地，他拨打了范丞丞的电话，黄明昊大口大口喘息，也没能把心头压着的东西赶走。
范丞丞，范丞丞，好像这种时候只有心里疯狂地想着他的名字，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到癫狂那一步。
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人接，漫天的大雪里，只有嘟嘟的声音和黄明昊压抑的哭声相映，他等了好长时间，直到机械女声一遍一遍重复，最后挂断。
一个瞬间，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轻飘着身子，往后一倒，彻底埋在洁白的雪中，冻的已经不太会动的手里握着枚钻戒，他寻思着这戒指收是收了，可能是没什么机会戴了。
他马上，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，眼前浮现的尽是范丞丞第一次告白，动情吻他的场面，他突然傻呵呵的笑了，范丞丞啊，其实在最后一刻里脑子里都是你，也蛮不赖的。
他轻轻抬起手，用不灵敏的手指为自己戴上了那枚戒指，举起来端详，又满意的笑了。
好像已经不太冷了啊，他半眯着眼睛，嘴角永远维持在了这一丝弧度上。
下辈子，就别再相爱了吧？
他死于2024年的盛冬，选择在廊坊的雪里长眠。
一一
"等我攒够钱，就给你买这个。"范丞丞划着手机屏幕，信誓旦旦地给黄明昊展示Dr官网的首页:"哪个好看?"
明明知道两个人都是无名的小练习生，还公司的债都还吃力，却总是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，黄明昊乐得陪他憧憬，两个人都乐在其中。
他凑过去看:"这个！好看诶……"黄明昊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，官网上清清楚楚印着标价，那是一个他们不敢想的数字。
范丞丞比他豁达:"没事儿，等哥以后成大明星了，这还不要多少有多少，那都成盒成盒给你送来！"
黄明昊看他自信的样子，忍不住也笑。
最初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这样的纯粹，几个练习生窝在小宿舍也不觉得挤，两个人，两颗心，就是最初的他们。只要是每天范丞丞和黄明昊在一起，即使是再苦的练习生活也会被两个人尽力弄得甜蜜欢乐。
"丞丞，我有点怕…"
那是参加偶像练习生之前的几天，黄明昊几乎是吃不好也睡不好，在出发前终于忍不住向范丞丞说出心声:"我，我怕我出不了道…还会回到这个地方再待上两年三年……"黄明昊把脸埋在手里，不让范丞丞看到他通红的眼睛。
范丞丞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小孩儿，有些语无伦次:"我，没事儿的，一定会出道的，真的，你这么帅，跳舞这么好看，不出道天理难容啊昊昊。"
黄明昊抬起头:"是吗？"
范丞丞一拍手:"那可不！"接着又吹起了一段不间断的彩虹屁，才把小孩的情绪收拾好，良久又恢复认真的脸:"昊昊，我说真的，我们一定能成大明星。"
那时候两个人没什么远见，或者说又有些俗，一门心思想当大明星，事实上后来，也如了他们的愿。
两个人在can't stop这场公演上名声大噪，在最近一次排名上，跃到前九，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兴奋到极点，偷偷违纪开了罐啤酒，躲在大厂楼后面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冰凉的酒，裹着羽绒服坐在地上，顾不得脏，也顾不得冷，开心的快哭出来。
那之后的日子两个人接受采访被问最记忆深刻的日子都说是can't stop公演那天，可彼此心照不宣，想到的都是那个坐在雪里喝啤酒的夜。
后来，就是两个人在NINEPERCENT里出道，再单飞，两个人早就被时间磨得成熟，就像朱正廷那句半开玩笑话一样:我们已经不是当初可爱又稚嫩的我们了。
而他们两个也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转机。那天黄明昊在自己家里和范丞丞视频聊天，两个人连续工作的身体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松檞几分，他仰头咯咯笑着，正要和那头的范丞丞说话，就看自己的经纪人朝自己冲来，他还来不及反应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记耳光，啪嗒，手机掉在沙发上。
黄明昊是懵的，抬头看着经纪人，看着他通红的脸颊，经纪人也觉得有一点冲动，但很快那点愧疚就被愤怒掩盖:"你在谈恋爱？"
不等黄明昊辩解，经纪人抓着自己的头发冲他尖声喊着:"而且还他妈是和范丞丞？！"
"你疯了吧！要不是我今早接到公关的电话，我就一直被你瞒着！"她把一沓照片摔在黄明昊腿上:"自己看！看你干的好事！"
黄明昊被尖叫声冲击的有些大脑空白，他伸手去拿照片，一张一张，全是他和范丞丞，他们在走廊里牵手、拥抱、接吻的照片。
黄明昊脑子轰一下炸了，抬头愣愣的看向经纪人，那个素来镇定的女人此刻已经完全失控:"你知道拦下这些照片花了公司多少钱吗？这次算了那下次呢！你能保证下次平安无事吗！你还当不当这个偶像了！不做就赶紧解约付违约金然后滚蛋！"
经纪人大口喘着气，用力抹了把眼睛:"我求求你，你自己好好想想，祖宗，你是我祖宗。"然后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黄明昊家。
此刻躺在沙发上的手机传来轻轻的一句:"昊昊？"
黄明昊听到这个声音全身一僵，捡起手机飞快的挂掉。
至此，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，黄明昊忽然觉得这一切像个荒谬的闹剧，他一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来临，这么多年隐隐埋在心底的不安突然被挖了出来，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眼前。
他怎么能不觉得荒谬。
经纪人给黄明昊放了假，他知道，这是在让他思虑，也是补偿，也是威胁。
他抱有侥幸心理地想，或许他可以去和公司保证，绝不在外面和范丞丞接触，一定可以瞒住的，实在不行，他可以和公司签约，譬如二人恋情一旦被发现，扣他的二倍违约金，想怎么罚都可以，甚至什么卖身契，他都无所谓。
只要，只要别让他们分开，那是他根本不敢想的。
可是黄明昊没想到，在他找公司之前，范丞坐的经纪人林涛先找上门来了。
林涛看他的眼神极为不善，进门直接开口问他:"什么时候能分？"
他其实何偿不知道林涛来的目的，可他没想到这人一下子就戳到他的命脉，黄明昊看着林涛那双锐利的眼睛，说出口的声音极不像自己的:"没有别的办法了，是吗。"
林涛一下子气笑了出来:"你还想怎样呢，范丞丞已经为了你推了许多送上门的红利，你告诉我，你还想怎样。"
黄明昊怔怔地坐在原地，像是不明白一样看着林涛。
"你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，不会不知道他的梦想对他有多重要吧，对，这么说挺俗套的，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，为了一个人的前途，另一个人就放弃爱情，他妈的俗套又怎样，现实就是这样。"
林涛看过黄明昊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傻子:"你混圈子时间也不短，不会连这些都不明白吧。"
林涛后面还说了许多，什么范丞丞比黄明昊红，真的爱他就不要拖累他，什么最近他要和女艺人炒CP，等等。
黄明昊后面已经没细听了，脑子里想的是他们九个在别墅玩真心话大冒险，范丞丞输了选的真心话，小鬼促狭地笑着问他黄明昊和娱乐圈选哪个。
范丞丞冲小鬼翻个白眼，把黄明昊搂进怀里:"你别在这儿挑拨离间，我当然选我大宝贝了，我大宝贝可是我超级心肝甜蜜饯儿。"
调皮的那几个纷纷做着呕吐的动作，喊着秀恩爱死的快，当时他满心甜蜜。
现在想想，只觉得像一杯甘美清凉的茶，当时初尝香醇到了心底，放久后一品，满口的苦涩。
"好了。"黄明昊出言打断林涛的长篇大论:"我会处理好的。"
林涛走后的日子黄明昊一直在家待着，范丞丞打来的电话都没有接，再过一段时间，电话和微信都少了很多，想必是林涛对他开始限制了，范丞丞又那么聪明，怎么会想不到为什么。
黄明昊知道范丞丞爱他，爱到可以为了他放弃他视为珍宝的东西，他讨厌这样的自己，这样把范丞丞变得一无所有的自己。
比起穷途末路，山穷水尽的那天，他更想自己解决。
假期的最后一天，令黄明昊意外的是他的经纪人来找他了，那个女人极为不自然地扭过头：＂明天范丞丞有个活动在廊坊，你，想去就去吧。＂
就当是见他最后一次，毕竟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。
这话她说不出口，不忍心对这个她从少年带到现在的男孩下判决书，即使她明知道包括她在内的许多人，都是刽子手。
范丞丞已经有很多天没见到黄明昊了，从旁人那里听到黄明昊今晚也会来，兴奋地自己敲定了造型，打定主意要在黄明昊风光地得一次奖。
他想让黄明昊看见，他真的像他们当初说的那样，拿了大奖，成了大明星。
是夜，隔着一层楼，一楼的颁奖现场已经人声鼎沸，范丞丞站在走廊尽头，焦躁不安地等着黄明昊，右手揣在兜里紧握着那个准备已久的秘密。
黄明昊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，他穿着范丞丞没见过的衬衫一步步向他走来，这是他们被公司看管以来的第一次见面，范丞丞忽然之间就有些呼吸急促，他一边笑自己像个没谈过感爱的小孩，一边快步迎上去。
黄明里看着眼前的人站定，轻轻开口：＂都能拿奖啦，很棒啊。”
范丞丞咧嘴笑了：＂对啊，你丞哥可厉害了，一路过五关六将的...＂
他看着面前西装革履、意气风发的人努力在逗他开心，眼前忽然就有些模糊，就好像回到了在乐华的那些日夜，他们想着不切实际的梦，整天腻在一块 ，彼此之间话永远也说不完，好像有无限的时间停留在了那时候，所有的美好都被延长。
＂哎你咋还感动哭了，哥成大明星了你有啥好哭的哎呀呀。“范丞丞手忙脚乱地翻出张纸巾替黄明昊擦眼泪，一边像以前一样笨拙地安慰他。
好罢，他是必须要开口做决定了，再这样接受着范丞丞的爱，他会怕自已沉湎在其中，断了范丞丞梦寐以求的一切
比起这个，他宁愿做那个先清醒的人。
"丞丞。＂
他抹去脸上的湿润，强迫自己对上范丞丞的眼睛。
＂分手吧。＂
面对身前那个人的愣怔和其它复杂的情绪，他轻轻重复了一遍。
＂我说，分手吧。＂
范丞丞轻轻眨了眨眼睛，他突然觉得这一个瞬间眼睛干涩极了，以至于他连眨眼都带着浓浓的倦意。
他求了经纪人很久，才在颁奖前求一个机会跑了出来，他不是什么傻瓜，他知道双方的团队已经在限制他们交住了，可是他没怕过，他觉得什么都拦不住他们，他自然而然地，理所应当地，以为黄明昊也这么想。
可是现在他的小朋友对他说，
我们分手吧。
黄明昊抬头对上范丞丞的眼睛:”你..你知道的，我们这个行业，不能谈恋爱的不是吗，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偷偷摸摸背着镜头的，你就当我受够了，行吗？＂
最后已经是恳求的语气了。
范丞丞就这样愣着，他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，他没法否认，黄明昊说的都对。
他明明可以劝黄明昊，劝他没关系，我可以放弃的，不会的…
可是他没有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黄明昊觉着自己真是没出息，一边抹着不停下掉的泪，一边尽力用最平静的声音宣判这段炽热的感情。
他还想说很多很多，想着这样索性全部说出来好了，告诉范丞丞那次被他误会其实是我吃醋才背着你和朱正廷出去玩的，告诉他其实我没在你之前谈过恋爱也没和人上过床， 还有我背着你付了市区一套房子的首付，我用出道第一次赚的钱买了你看上好久的手办....…
还有好多好多，怎么办，我说不完了，也说不出口了。
＂好了，就这样吧。”
他长达七年的恋爱，用情至极的恋爱，就这样，在一个有些喧闹的、简陋的走廊里草草结束。
以后的生话里大概再也没有那个逗他开心，当他是小孩的人了。
再热烈的情感，再深情的爱意，包括那些年少的的肆意张扬，原来都抵不过一条前途，一个未来，一份梦想。
黄明昊笑了，眼睛里面依旧是范丞丞熟悉的、所爱慕的光。
好像就是那一天他们初见，乐华昏暗的走廊里从窗外射入道光线，正正好好打在他身上，男孩笑着 ，然后说，
＂你好啊，我叫黄明昊。＂
至此，一眼，一笑，万年。
一一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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